第一章:候鸟南归(一)-《一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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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份的上海天气好的一塌糊涂。

    上海浦东机场的行李托运处顾白取下笨重的皮箱,牵着女儿走向出口方向,还没到门口笑笑就看到了来接机的舅舅。

    “舅舅”顾琛看着远处的人飞奔着向他跑来扑到他身上,顾琛弯腰抱起怀中的小宝贝,用下巴处刚冒出的胡渣扎她。

    笑笑很喜欢这种感觉,虽然见过舅舅的次数很少,但一见到舅舅就是莫名的亲切感,大概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

    这次妈妈说要去舅舅家玩几天,笑笑高兴到梦里都在笑!

    片刻间,顾琛抱着笑笑走到顾白身前,顺手拿过顾白手里的行李箱“冉冉,欢迎你回家。”

    走出机场,顾白眯着眼睛望着这片她生活过二十二年的天空,太阳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暗淡,天空也依然朗晴。

    顾白渐渐露出笑容,这么久了也许只有回家她才会笑吧。

    “今晚想吃什么?你最爱的蟹壳黄?从你走就没再吃过吧。”

    路途的疲劳感让顾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也许是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爱吃什么了吧。

    “我要吃舅舅做得菜”笑笑抢着说。

    顾琛看着怀里的笑笑宠溺的说“好呀,你最大,想吃什么尽管的点吧。”这个外甥女啊就是一个活生生小时候的顾白,像个小精灵一样灵动可爱。

    笑笑自从见到舅舅就一直依在舅舅的怀里,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顾白的心也跟着舒坦起来。

    自从离开上海,母女俩在异地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的简单却也幸福。自从有了笑笑她的人生就像再次看到光明的盲人,让她那颗冰冷而又孤独的心有了新的依靠,在异地也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坐在顾琛的车里,看着窗外曾经熟悉的建筑,六年了,是啊,六年了笑笑都五岁了,过的真快啊。

    上海也真是变得越来越繁华,让她既熟悉又陌生,有人拼尽全力的想要挤进这个城市,而她却要不顾一切的离开。

    路途的劳累笑笑已经睡着了,看着怀中的笑笑,顾白温柔的帮她理了理头发,这孩子真像他,眼睛,鼻子,嘴,就连每一根眉毛都像,她真的实在是太思念他了。

    自从有了孩子,顾白从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时常还爱闯祸的女孩变成个整天围着孩子转的家庭妇女。

    那时,她和孩子生活在一个三线小城,虽然不像上海那样高消费,但当时她手里的钱也仅够交几个月的房租。

    大学上到一半她就退学了,只有高中毕业证书的她在这个找工作要学历的年代,也只能做服务员了。

    刚开始肚子还不是特别大,到第五个月时顾白的工作服已经系不上扣子了,不管她怎么肯求老板最后还是被辞退了。

    好几次下定决心走到医院门口,却又折路返回。

    她舍不得这个在晚上听她默默诉说还时常和她互动的生命。

    她更害怕从此这个陌生的城市真的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顾琛从美国回来后第一时间来看他这个被丢出好远的妹妹。

    在顾白租的小区楼下,刚买菜回来的顾白看到顾琛愣住了好久,接着就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半年了,她第一次看到亲人,不是在梦里。

    是真真实实能够抱住的。

    顾琛心疼的抱起顾白,拍着她的背以示抚慰。

    在那一瞬间他好恨自己当初去美国追求什么音乐梦,没能保护好妹妹。

    相聚总是那么短暂,第二天一早顾琛就坐着最早的一班飞机走了。

    临走顾琛给顾白安顿好了一切,“等你快生时再来看你,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再穿那么少了,北方冷...”

    顾白哽咽着“知道啦知道啦,我已经长大了。”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哭出来。

    那天顾琛走的很匆忙。

    他真怕自己冲动的带妹妹回上海,因为妹妹不能回上海。

    六年前还在放暑假的顾白被爸爸叫去书房。

    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爸爸清空了她在这个城市的一切消息,让她走,走的越远越好,还给她改了名字,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那时她觉得自己很有理所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和爸爸吵了起来。

    吵得很激烈。

    最后爸爸一气之下说不再有她这个女儿,如果她敢踏进上海半步就打断她的腿,也不准和上海的同学有任何联系,包括最好的朋友。”然后把她推出书房,关上了门,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爸爸就是不理她。

    妈妈走过来,抱住她,告诉她让她就当是旅游,她怎么可能只是当作去旅游。

    顾白只是哭着喊,说她不要离开,不要走。

    王莲继续说“这是你的新身份和手机,还有明早到北京的机票,到北京之后想去哪个城市你自己订吧,你的行李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明天爸爸妈妈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走吧。”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顾白一脸的绝望,爸爸妈妈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丢弃她,。

    王莲沉默了,心疼的说“等过一阵再告诉你吧。”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她像只流浪狗一样已经被抛弃了还天真的问着主人什么时候接她回家。

    王莲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狠心的转身离去了,转过身王莲已经泪流满面,她怎么可以丢下她如此心疼的女儿,她如刽子手一般眼看着女儿被推向深渊。

    顾白落魄的走进自己的卧室终于虚脱的倒在床上安静的流出眼泪。

    那天晚上,她跑出去找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关切的问“和爸爸妈妈吵架了吗?怎么大半夜跑出来了”

    顾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抱着他“就是突然好想你,想见你。”真的很想他,因为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想他便能看见的机会了,她要好好的记住这个人。

    虽然她不是第一次对他主动,但他还是会小心脏砰砰砰没有规则的乱跳。

    那夜她把自己最重要的第一次给了他,以前她虽然好玩,但对待这种事情却又极其保守。

    那夜他暗暗发誓一定会守护好怀里的她,两个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相拥着入睡。

    听到他已经熟睡的呼吸声她轻手抚上他的脸,这个是他的眉毛,这是他的眼,这是他高挺的鼻子,这是他在惹她生气却还不会哄她的嘴,她心里默默的想着他发现她不告而别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她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和他说,可对着这个男人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不敢给予他承诺,她的心里很是不安,总有一种一去不返的感觉。

    曾经她心里暗暗发誓非他不嫁,最后还是负了他。

    天没亮她就走了,看着熟睡的他,轻轻的最后一吻当作最后的告别。

    对不起,我走了。这是临走她留给他的最后一条简讯。她觉得还是应该有个交代,算是告诉他她是离开了。

    顾白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已经流出的眼泪。

    年纪大了,眼睛没有控制力了。

    站在哥哥家的阳台上吹着风,望向浩瀚的星空,看星星一闪一闪,这里的星空没有北方的晴朗却比北方亲切,顾白双手合十默默的许着愿望。

    睁开眼,哥哥已经站在她旁边了,“在北方呆久了对这边气候还习惯吗?”不得不说有这个哥哥顾白真心是赚到了。

    “我适应能力很强的,不管在哪里待几天就会适应。”顾白调皮的说

    可顾琛听到这话心里却泛出一些苦涩,久久不能说话。

    顾白知道哥哥是心疼她了,转开话题问道“笑笑呢?”

    “已经睡下了,你也累一天了,赶紧回屋休息吧”说着转身离开。

    “我还会在离开吗?”顾白对着顾琛的背影问道。

    顾琛的身子微微一僵转过身拍拍她的肩膀“有我在不会有人在让你离开了”有我在不会有人在让你离开了,哥哥会保护你,顾琛凝视着顾白的眼睛,曾经调皮不听话的妹妹现在却让他如此心疼,”睡觉吧。“

    其实顾白有很多问题要问,她要问当初为什么让她离开,她要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要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她了?这是这六年来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她问过顾琛,可是顾琛只是拍着她的头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别人的错,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一想到这顾白心里就不服,他才比她大五岁,却老拿她当孩子看。

    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轻轻说道“这次,是真的回来了,晚安!”

    没有噩梦,没有伤心,那个晚上她睡得很好,她梦见了这二十八年来她生命中出现过的所有人都在向她招手,朝她微笑,过来拥抱她。

    还有,她的身边还站着他。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心情不一样正看眼睛看见的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她在床上懒懒的伸懒腰,习惯的看了下时间,哇,都已经快中午了,顾白猛的起床去客厅却看到笑笑在看电视,桌子上摆着早已凉掉的早餐。

    笑笑懒懒的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再看什么综艺节目,一点都没形象的大笑着。

    顾白走到笑笑身前提起她的脖领说“女孩子要坐姿端正,否则长大该驼背了。“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悉心教导孩子,纠正坐姿,说话方式,礼仪,虽然没办法在物质上满足她,至少在精神上让她是一个富裕的人。

    笑笑天真的问”驼背是什么样啊?“

    顾白笑笑笑问的问题,然后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嗯,走路像逗号,逗号知道吧,标点符号里的逗号,如果这样以后就没有人敢要你了。”对于这个形象又夸张的比喻笑笑也貌似懂了倏的坐了起来。

    顾白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书里看到的还是听楼下哪个大婶说的,孩子的错误要从小就改正,这样长大就好管教了。

    顾白搂过笑笑,笑笑在她怀里撒娇的说“那我就永远留在妈妈身边伺候妈妈”

    “就你嘴甜”顾白刮了一下笑笑的鼻子一脸宠溺的样子,我的小天使,妈妈恨不得你永远都呆在我身边,可是你早晚要嫁人的啊,还能留你二十年,顾白心里默默的忧愁起来。

    一晚上的休息顾白也不像昨天一样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今天甚至还有精力观察顾琛的房子。

    整个房间看起来特别冷清,藏蓝色的窗帘,深色的衣柜,卧室里只有一张白色的床,阳光打进来又显得一切都很慵懒,这里布局安排简洁却不简单,看这房间就能看出这房间的主人的性格。

    可以前的顾琛不是这样的,以前顾琛房间的墙上贴满了海报,地上,桌子上都是衣服,上学时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脖子上经常带着个耳麦,嘴里说着顾白听不清楚的饶舌,顾白还时常在背后鄙视的说他装B。

    而现在的顾琛,西装革履,取代耳麦的是领带,嘴里继续说着顾白听不懂的话,但不是饶舌了,而是英语,法语。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顾琛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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