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子-《细水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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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败仗的兵将们正有一腔颓败的怒火亟需发泄,乱世之年,营妓比珍馐更加稀有,兵士比响马更为可怖,即便那群百姓小心翼翼,也未能躲过他们的目光。

    “兔子过路咯——”眼尖的豺狼一声高喊,随即,群狼呼应。

    “有肉吃啦——”

    “快抓兔子——”

    白日砍杀敌军的刀戟重新对准了无辜的百姓,因饥饿而瘦弱的双股想要跑过健壮的马匹简直痴人说梦,一番戏耍的追逐下,逃脱者寥寥,那妇人理所当然地落入了豺狼的爪牙。

    许是她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外披了一张衰败的人皮,许是她邋里邋遢姿色平平让人兴味索然,许是她高高鼓起的肚子唤醒了豺狼们仅剩的善意,总之她免于被人拉入帐篷的厄运。

    她躲在老弱中瑟瑟发抖,在夜色里挣着一双胆怯的眼睛谨慎地打探着营帐,那时二十四岁的狄应正站在中军帐外,静静看着部下享受这场难得的飨宴,战争旷日持久,百姓逃的逃,死的死,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年纪轻轻就成为主公的左膀右臂不是运气使然,除了勇猛和睿智,还有异于常人的机敏。

    妇人的目光逡巡不久,就被他察觉,身后堆积成山的尸体让他心如磐石,随口吩咐一句,那妇人便暴露在明亮的火把下,四周是一个个不怀好意的兵士,以狄应为首,恶笑,唾骂,踢踹,拳脚相加,肆意玩弄,不到一刻钟,妇人便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间,狄应虽未亲自动手,却也冷眼旁观。

    方才妇人打探营帐的举动让他不得不警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是他的处世箴言。

    即便她是细作的可能微乎其微。

    末了,一名十五六的少年兵士举起长刀,在他一个不经意间,手起刀落,直插妇人水泡般的肚子上,登时鲜血喷溅如涌泉,狄应制止不及,便被妇人随即爆出的惨叫惊得钉在原地。

    如此凄厉,如此绝望,狄应甚而不敢再看她惨白的面庞,枯枝般的手指托着肚腹,起皮的嘴巴挣得夸张的大,不知可是他的幻觉,好似在妇人连绵的惊呼中夹杂了一丝稚嫩的嘤咛。

    声音之诡异比敌军晨雾中突响的号角更令人胆寒,怕是十八层刀斧地狱受屠戮之刑的恶鬼发出的呼叫也不过如此。

    喧闹的营地在妇人拉长的声线中陷入空前的静寂,直至她变作一具真正的尸体,围聚的兵将们脸上血色仍未恢复,尤其那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后来如何?

    狄应想不起来了,使劲晃晃脑袋,努力从回忆中挣脱,醒过神来,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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